第38章 效忠的期限
距离关口组组长森冈泰志身死已经过去了四天。
这四天里,做为俘虏的风间幸一、江川圭等人一直被关在长羽会馆的囚室。
风间幸一当时就只剩下一口气，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天野一圆会的治愈系异能者甚至把对风间的紧急治疗排在了自己人前面。
毕竟,他们天野一圆会这边，无论是早早就撤走的普通成员,还是留在战场上被目黑裕介的18层冰墙护了个严严实实的异能者，最多就只有些皮外伤。
经过医疗队众人的不懈努力,风间幸一在三天之后终于好了个七七八八。
浅金发色的青年在囚室里独自呆坐了一日之后,终于开口,用沙哑干涩的声音跟看守的人说了一句话：“我想见目黑首领。”
风间幸一是目黑裕介专门交代过的s级异能者,看守者不敢懈怠,层层上报,最终由长羽会馆管理这块儿的副馆长报到了目黑裕介那里。
目黑裕介并没有故意晾着风间幸一的意思,收到消息立刻就过来了。
引路的人在前,目黑裕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长羽会馆的囚室很有些年头了,又修在地下,难免有些潮湿气闷，裸露的水泥墙面上甚至布满了青苔。
这里也没有异能监狱那样财大气粗，整个地下13层都用抑能石修建。所以，目黑裕介见到的风间幸一便戴着一整套抑能石打造的颈圈、手环、脚环。
关口组的底层成员是很容易安顿的,反正他们主要是为了混口饭吃,在哪儿都一样；但是像风间幸一这种级别的高级干部,处理起来就会变得非常麻烦。
“吱呀——”一声,有些生锈的铁门被打开，目黑裕介弯腰跨过低矮的门框走了进去，姿态闲适地在屋内唯一一张凳子上坐定，这才用手肘撑住膝盖,把目光投注在囚室里的青年身上。
房间里只有一张铺着惨白床单的窄小单人床，风间幸一正坐在床边。
仅仅四天而已，人就消瘦憔悴的厉害，原本弧度柔和的脸颊陷了下去，颧骨凸显出来，浅草色的眸子也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黯淡了不少。
甚至因为之前的重伤失血太多，脸色也是苍白如纸，几乎能跟他身下的白床单比惨。
据说，风间幸一很早就跟着森冈泰志，两人的关系极好。
目黑裕介都有点可怜他了，温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风间君？”
风间幸一在等待目黑裕介的过程中一直保持着坐在床边、双手撑着床沿的姿势，并且不断在脑海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但是从目黑裕介进来开始，风间幸一就肉眼可见地僵硬了。等目黑专注地看向他，风间更是变成了一尊雕塑。
坚持又坚持，然而和一个不算熟悉的人在如此狭小的空间独处，实在是突破了风间幸一的极限。
再多的心理建设都没用，风间幸一还是在目黑裕介的眼皮子底下从坐在床沿的姿势缩成了一团，把自己塞进了床和墙角的夹缝里，床上的被子也被他团成一团抱在怀里挡住自己的脸，只有浅金色的短发从上面露出几撮。
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年，硬是变成了个躲在被子后面的毛绒绒。
目黑裕介：……
直播间：【来来来，走过的、路过的，快来看一看、瞧一瞧，这是什么逼良为娼的犯罪现场！】
【人性的扭曲】
【道德的沦丧】
【天理难容！】
【人神共愤！】
顾瑟：【闭嘴！】
就算这副场景实在很像恶霸闯进良民家里欺负人家新娶的小媳妇，也不许开口说出来！
目黑裕介坐直了身体，不再观察风间幸一，而是转身侧对着床铺，把视线的落在了门口那边。
风间幸一听到衣料摩挲的动静，抬头飞快扫了这边一下，然后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轻轻的吐气声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让目黑裕介听的清清楚楚。
顾瑟无奈：这个人之前那么多年都是怎么过活的？
一间小小的囚室里，两人一个侧身看着门，一个低头盯着自己怀里的被子，就是这么个外人见了要冒出满头问号儿的别扭场景，让对话得以继续下去。
“组长，我们关口的组长森冈泰志，他是死在‘药’效之下的……”先开口的风间幸一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而他为了这场谈话做准备的时候，明明已经喝下了足够多的清水润喉，但真的说出这句话，喉咙里还是发干发涩，“他不是死在目黑首领你手里的。”
顾瑟静静地听着，然后语气分外平静地开口：“风间君是这么想的吗？”
“可就算人是我杀的又怎么样？”
“森冈组长带着杀心而来，如果是他杀了我，他不会有任何歉疚，只会大摆筵席庆祝个三天三夜，那么同等的——”
“就算杀了他，我也不会觉得对不起任何人。”
“反倒若是我输了，死于他手，那我才是愧疚到死都无法瞑目。”
如果目黑裕介输给了森冈泰志，村井真吾、并木一郎、三上遥斗、细野音叶、老馆长，甚至是当时还在仲见世街的滨野和希跟小谷瞭这些人会有什么下场，目黑裕介都无法预估。
这一次，风间幸一沉默了许久，用更加艰涩的声音道：“您说的对。”
“但是，”他说，“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
“我也要坚持我的立场。”风间幸一依旧没有抬头，低垂的浅草色眸子却笃定执着，“我要为组长复仇，向给了他那个药，煽动他喝下去的鹤见港，鹤见港的神谷丞。我要查清楚这件事情。”
“但是，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做不到这一点。”青年的声音稍稍舒缓了一些，风间幸一从来都不是热血上头，觉得自己疯一把就无所不能的人。
当初森冈泰志要喝下那药，他是坚决反对的，但却没能拦住。
“您是能够跟神谷丞抗衡，并且注定会跟他对上的人。”
“所以，请让我加入您的麾下。”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有期限的那种。”
顾瑟：哦吼~，还有期限的？
那边穿来悉悉索索的动静，目黑裕介回过头，脸色苍白的风间在适应了这么久之后终于鼓起勇气，丢下了被他当做掩体的被子，赤脚站在了黑发的首领面前。
不等目黑裕介说什么，青年就用十分干脆的动作跪了下去，单膝点地，“我欠您三次。”
“之前埋伏三上君的时候，您放了我和江川一马；组长，组长他发疯的时候，我和江川也受到了您力量的庇护……”
虽然那并不是目黑裕介主动的，但风间幸一还是领这份儿情。
“还有，感谢您让治愈系异能者救了我。”如果不是身为首领的目黑裕介的吩咐，天野一圆会医疗队的人管他一个俘虏死不死？
“在我还清欠您的恩情之前，在我帮您铲除鹤见港神谷丞之前，请随意地使用我，无论是多么残酷的任务我都……”
“然后等你还清了债，就会离开，对吗？”目黑裕介的轻声低语打断了风间后面的话。
风间幸一一愣，顿时手足无措，普普通通的人际交往他都搞不定，更何况是这种死亡问题。
之前重伤濒死都没叫过一声痛的青年硬是被这种事情难住，蒙灰的浅草色眸子不安地眨动着，进退不能。
目黑裕介终于停止了他坏心眼故意欺负老实人的行为，轻声笑了起来，“好了，我明白了。”
“那就来吧。”黑发黑眸的首领随意散漫的姿态中有种轻松却笃定的自信感，“如果到了那种时候，风间还满心满眼都是要离开的念头，那绝对是我这个首领的失格。”
“你的这份限时考察，我接受了。”
“不，不，不是。”风间幸一都结巴了，他根本没有半点儿目黑裕介不配当他首领，还需要考察的意思！
他太慌了，甚至都没注意到目黑裕介直接把之前还在对他使用的礼貌敬称都给省了。
顾瑟可不管他慌不慌，直接伸手把半跪在地表示效忠的风间幸一拉了起来。
“既然已经是我的人了，风间就不要再做大冬天赤脚站在地上这种容易让自己生病的事情了。”
“武装部刚刚重建，身为第四队的队长，一上任就请病假可不是什么好事，你会压不住底下的麻烦鬼的。”
因为目黑裕介的示意，看守们正在拆风间幸一身上用抑能石打造的限制器。
将将恢复自由身的风间抬头就撞上这话，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我，我，武装部第四队的，队长？”
比刚才磕巴的更厉害了。
已经站在了囚室门外等待的目黑裕介隔着门框望向他，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肯定，“是的，天野一圆会武装部第四队的队长，以后就是风间你了。”
说完又提醒了一句，“风间，鞋，还有外衣，都说了等着处理的事情很多，不要让自己再生病了吧？”
风间幸一怔怔地穿好鞋，怔怔地接过守卫递过来的大衣，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看守们突然变得恭敬起来的态度。
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在他跟目黑裕介说出“请随意使用我”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有甘为马前卒，一直以普通成员的身份待遇活着，却会在需要的时候被当做炮灰推出去的觉悟了。
他不会怨恨任何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从别的组织俘虏的高级干部处理起来一直都很棘手，杀了可惜那一身本事，不杀又担心对方会报复；就算接受对方的投诚，还得不停权衡他的忠诚度问题。
被怀疑的战战兢兢，用人还要疑人的也心累。
所以投降敌人的高级干部就算不会被杀，但这样的出身来历就已经决定了他们根本无法得到重用，送去当炮灰是最好的选择。
去最危险的位置卖命，也算是归顺者的自证。
风间幸一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
但是现在——
“为什么……”风间幸一只问了一半，就替目黑裕介操起心来，“目黑首领这样任命，底下的人不会不服吗？不会给您带来麻烦吗？”
目黑裕介回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立刻回答这话，而是对着旁边黑洞洞、静悄悄的另一个囚室道：“都偷听了大半天了，这会儿装什么乖巧。”
“是叫‘江川’吗？你似乎跟风间关系不错，去第四队给他当副手。”
“放他出来。”
首领发话，底下的人动作麻溜的不行，立刻开锁拉门卸镣铐一条龙服务，几十秒之内，稍显狼狈，但无论脸色还是精神都比风间幸一好出许多的刺客系异能者江川圭就被送到了目黑裕介面前。
“首，首领。”江川圭听墙角被抓包，这会儿心虚的厉害，被放出来后干脆糊上了这辈子最厚的脸皮，跟天野一圆会的人一样，直接用“首领”来称呼目黑裕介。
目黑裕介并没有跟他计较偷听的事情，反倒浅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他们两个顺着地下囚牢稍显狭窄的甬道朝外走去。
风间幸一也朝江川点头打了招呼，他原本还在想立住脚跟以后怎么把江川弄出来，没想到目黑首领直接把江川放出来给他当副手了。
一定要，好好干活报答目黑首领才行。
风间只停顿了一下，很快就追着目黑裕介而去。
江川圭鹌鹑一样乖巧地跟在两人身后：这种原本的公司破产了，被巨头吞并，他这个小透明反而被动跳槽、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的错位感是怎么回事？
走在最前面的目黑裕介脚步不紧不慢，声音也是温和舒缓的，重新捡起了之前跟风间的话头：“这样任命，底下的人会不会不服吗？”
“当然——”目黑裕介坏心眼儿地停顿了一下，听到江川圭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这才大喘气似地道：“会啊。”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自己辛辛苦苦为组织卖命，却被一个不久前还是敌人，甚至还是他们俘虏的异能者压在头上，他们当然不会服气。”
“那……”风间张口就想请目黑裕介收回任命，他并不执着于高位，更不想因此给目黑裕介带来麻烦。
不想目黑裕介说的是：“不过麻烦是风间和江川的哦，跟我可没关系。”
“武装部现在都是靠实力争取席位，入队就可以挑战比自己高位的队员，队长和副队长也在可以挑战的范围之内。”
“风间和江川要是守不住自己职位的话，我的任命根本毫无意义。”
这样无情的话，却让风间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没有给目黑首领添麻烦就好，而且，他唯独不惧跟人战斗。
目黑裕介又添了一句：“还有，压不住下面的人，无法让他们乖乖听命，并顺利完成任务的话……到时候可就真的很麻烦了。”
风间·社恐·幸一：……
“目黑首领，我……”
“到那时候，我是不会帮风间的。”目黑裕介开口堵了风间幸一试图退缩的话。把江川圭给他做副官就是为了在这方面辅助风间，不可以说不行，天野一圆会不养闲人。
组织战斗任务的话——看过风间带领众人伏杀三上遥斗那一场，目黑裕介知道他没问题。
他并不是想索求首领的偏袒和帮助！被故意歪曲意思，嘴皮子又没有目黑裕介利索的风间幸一急的说不出话来，苍白的脸上都泛起了少许绯色。
他越是这样腼腆局促，顾瑟越按捺不住自己的坏心眼儿。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一步跨进冬日暖阳之下，顾瑟站在出口旁边笑着回望身后紧跟着的风间幸一：
“当然，如果风间跟刚才在囚室里一样，抱着被子缩成一团在我面前哭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
最后面被阻挡住视线只听见了声音的江川圭：！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如果不是他听了全程的墙角，怕不是要脑补出3000字往上的不可说。
风间幸一刚开始还没转过弯来，只是本能地反驳：“我，我没哭……”
等他终于明白过来，已经踏出了最后那一步，整张脸都暴露在了明亮的天光之下，面若红霞。
浅草色的眼眸在今日第一次跟目黑裕介的墨色眼睛对上视线，他近乎羞恼地瞪着目黑裕介，眸光粼粼，整个人的色彩都鲜活了起来。
目黑裕介刚开始还憋着，笑意却止不住地从眼底一点点溢出来，最后终于变成了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快要恼羞成怒的风间幸一和满脸一言难尽的江川圭的注视下，目黑裕介总算勉勉强强维持住了首领的格调，用还不怎么稳定的声线强行给自己圆场：
“看到你能打起精神来真是太好了呢，风间。”
直播间里的观众已经变成了尖叫鸡，【啊啊啊啊啊啊啊——母胎单身的主播已经跟着长羽会馆的某人和某人学坏了啊啊啊啊啊啊————】
【刚刚，就刚刚，主播你是不是在调戏人家？就是在调戏人家对不对！？】
【不要抵赖，大家都已经看到了！所有人都可以提供呈堂证供！】
【啧啧啧，面若桃李，未语先羞~这是什么人间值得！】
【禽兽啊，禽兽，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怎么可以对自己的下属下手？放开他，让我来！】
顾瑟清咳了几声，潦潦草草地收敛了一下自己头顶的“恶魔之角”和身后的“恶魔尾巴”，用义正言辞的声音在直播间里发表声明：
【我才没有调戏他！】
不过是看起来太好欺负了忍不住（划掉）
不过是看他没有精神所以鼓励一下。
这都是首领应该做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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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天里,做为俘虏的风间幸一、江川圭等人一直被关在长羽会馆的囚室。
风间幸一当时就只剩下一口气，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天野一圆会的治愈系异能者甚至把对风间的紧急治疗排在了自己人前面。
毕竟,他们天野一圆会这边，无论是早早就撤走的普通成员,还是留在战场上被目黑裕介的18层冰墙护了个严严实实的异能者，最多就只有些皮外伤。
经过医疗队众人的不懈努力,风间幸一在三天之后终于好了个七七八八。
浅金发色的青年在囚室里独自呆坐了一日之后,终于开口,用沙哑干涩的声音跟看守的人说了一句话：“我想见目黑首领。”
风间幸一是目黑裕介专门交代过的s级异能者,看守者不敢懈怠,层层上报,最终由长羽会馆管理这块儿的副馆长报到了目黑裕介那里。
目黑裕介并没有故意晾着风间幸一的意思,收到消息立刻就过来了。
引路的人在前,目黑裕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长羽会馆的囚室很有些年头了,又修在地下,难免有些潮湿气闷，裸露的水泥墙面上甚至布满了青苔。
这里也没有异能监狱那样财大气粗，整个地下13层都用抑能石修建。所以，目黑裕介见到的风间幸一便戴着一整套抑能石打造的颈圈、手环、脚环。
关口组的底层成员是很容易安顿的,反正他们主要是为了混口饭吃,在哪儿都一样；但是像风间幸一这种级别的高级干部,处理起来就会变得非常麻烦。
“吱呀——”一声,有些生锈的铁门被打开，目黑裕介弯腰跨过低矮的门框走了进去，姿态闲适地在屋内唯一一张凳子上坐定，这才用手肘撑住膝盖,把目光投注在囚室里的青年身上。
房间里只有一张铺着惨白床单的窄小单人床，风间幸一正坐在床边。
仅仅四天而已，人就消瘦憔悴的厉害，原本弧度柔和的脸颊陷了下去，颧骨凸显出来，浅草色的眸子也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黯淡了不少。
甚至因为之前的重伤失血太多，脸色也是苍白如纸，几乎能跟他身下的白床单比惨。
据说，风间幸一很早就跟着森冈泰志，两人的关系极好。
目黑裕介都有点可怜他了，温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风间君？”
风间幸一在等待目黑裕介的过程中一直保持着坐在床边、双手撑着床沿的姿势，并且不断在脑海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但是从目黑裕介进来开始，风间幸一就肉眼可见地僵硬了。等目黑专注地看向他，风间更是变成了一尊雕塑。
坚持又坚持，然而和一个不算熟悉的人在如此狭小的空间独处，实在是突破了风间幸一的极限。
再多的心理建设都没用，风间幸一还是在目黑裕介的眼皮子底下从坐在床沿的姿势缩成了一团，把自己塞进了床和墙角的夹缝里，床上的被子也被他团成一团抱在怀里挡住自己的脸，只有浅金色的短发从上面露出几撮。
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年，硬是变成了个躲在被子后面的毛绒绒。
目黑裕介：……
直播间：【来来来，走过的、路过的，快来看一看、瞧一瞧，这是什么逼良为娼的犯罪现场！】
【人性的扭曲】
【道德的沦丧】
【天理难容！】
【人神共愤！】
顾瑟：【闭嘴！】
就算这副场景实在很像恶霸闯进良民家里欺负人家新娶的小媳妇，也不许开口说出来！
目黑裕介坐直了身体，不再观察风间幸一，而是转身侧对着床铺，把视线的落在了门口那边。
风间幸一听到衣料摩挲的动静，抬头飞快扫了这边一下，然后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轻轻的吐气声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让目黑裕介听的清清楚楚。
顾瑟无奈：这个人之前那么多年都是怎么过活的？
一间小小的囚室里，两人一个侧身看着门，一个低头盯着自己怀里的被子，就是这么个外人见了要冒出满头问号儿的别扭场景，让对话得以继续下去。
“组长，我们关口的组长森冈泰志，他是死在‘药’效之下的……”先开口的风间幸一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而他为了这场谈话做准备的时候，明明已经喝下了足够多的清水润喉，但真的说出这句话，喉咙里还是发干发涩，“他不是死在目黑首领你手里的。”
顾瑟静静地听着，然后语气分外平静地开口：“风间君是这么想的吗？”
“可就算人是我杀的又怎么样？”
“森冈组长带着杀心而来，如果是他杀了我，他不会有任何歉疚，只会大摆筵席庆祝个三天三夜，那么同等的——”
“就算杀了他，我也不会觉得对不起任何人。”
“反倒若是我输了，死于他手，那我才是愧疚到死都无法瞑目。”
如果目黑裕介输给了森冈泰志，村井真吾、并木一郎、三上遥斗、细野音叶、老馆长，甚至是当时还在仲见世街的滨野和希跟小谷瞭这些人会有什么下场，目黑裕介都无法预估。
这一次，风间幸一沉默了许久，用更加艰涩的声音道：“您说的对。”
“但是，”他说，“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
“我也要坚持我的立场。”风间幸一依旧没有抬头，低垂的浅草色眸子却笃定执着，“我要为组长复仇，向给了他那个药，煽动他喝下去的鹤见港，鹤见港的神谷丞。我要查清楚这件事情。”
“但是，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做不到这一点。”青年的声音稍稍舒缓了一些，风间幸一从来都不是热血上头，觉得自己疯一把就无所不能的人。
当初森冈泰志要喝下那药，他是坚决反对的，但却没能拦住。
“您是能够跟神谷丞抗衡，并且注定会跟他对上的人。”
“所以，请让我加入您的麾下。”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有期限的那种。”
顾瑟：哦吼~，还有期限的？
那边穿来悉悉索索的动静，目黑裕介回过头，脸色苍白的风间在适应了这么久之后终于鼓起勇气，丢下了被他当做掩体的被子，赤脚站在了黑发的首领面前。
不等目黑裕介说什么，青年就用十分干脆的动作跪了下去，单膝点地，“我欠您三次。”
“之前埋伏三上君的时候，您放了我和江川一马；组长，组长他发疯的时候，我和江川也受到了您力量的庇护……”
虽然那并不是目黑裕介主动的，但风间幸一还是领这份儿情。
“还有，感谢您让治愈系异能者救了我。”如果不是身为首领的目黑裕介的吩咐，天野一圆会医疗队的人管他一个俘虏死不死？
“在我还清欠您的恩情之前，在我帮您铲除鹤见港神谷丞之前，请随意地使用我，无论是多么残酷的任务我都……”
“然后等你还清了债，就会离开，对吗？”目黑裕介的轻声低语打断了风间后面的话。
风间幸一一愣，顿时手足无措，普普通通的人际交往他都搞不定，更何况是这种死亡问题。
之前重伤濒死都没叫过一声痛的青年硬是被这种事情难住，蒙灰的浅草色眸子不安地眨动着，进退不能。
目黑裕介终于停止了他坏心眼故意欺负老实人的行为，轻声笑了起来，“好了，我明白了。”
“那就来吧。”黑发黑眸的首领随意散漫的姿态中有种轻松却笃定的自信感，“如果到了那种时候，风间还满心满眼都是要离开的念头，那绝对是我这个首领的失格。”
“你的这份限时考察，我接受了。”
“不，不，不是。”风间幸一都结巴了，他根本没有半点儿目黑裕介不配当他首领，还需要考察的意思！
他太慌了，甚至都没注意到目黑裕介直接把之前还在对他使用的礼貌敬称都给省了。
顾瑟可不管他慌不慌，直接伸手把半跪在地表示效忠的风间幸一拉了起来。
“既然已经是我的人了，风间就不要再做大冬天赤脚站在地上这种容易让自己生病的事情了。”
“武装部刚刚重建，身为第四队的队长，一上任就请病假可不是什么好事，你会压不住底下的麻烦鬼的。”
因为目黑裕介的示意，看守们正在拆风间幸一身上用抑能石打造的限制器。
将将恢复自由身的风间抬头就撞上这话，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我，我，武装部第四队的，队长？”
比刚才磕巴的更厉害了。
已经站在了囚室门外等待的目黑裕介隔着门框望向他，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肯定，“是的，天野一圆会武装部第四队的队长，以后就是风间你了。”
说完又提醒了一句，“风间，鞋，还有外衣，都说了等着处理的事情很多，不要让自己再生病了吧？”
风间幸一怔怔地穿好鞋，怔怔地接过守卫递过来的大衣，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看守们突然变得恭敬起来的态度。
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在他跟目黑裕介说出“请随意使用我”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有甘为马前卒，一直以普通成员的身份待遇活着，却会在需要的时候被当做炮灰推出去的觉悟了。
他不会怨恨任何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从别的组织俘虏的高级干部处理起来一直都很棘手，杀了可惜那一身本事，不杀又担心对方会报复；就算接受对方的投诚，还得不停权衡他的忠诚度问题。
被怀疑的战战兢兢，用人还要疑人的也心累。
所以投降敌人的高级干部就算不会被杀，但这样的出身来历就已经决定了他们根本无法得到重用，送去当炮灰是最好的选择。
去最危险的位置卖命，也算是归顺者的自证。
风间幸一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
但是现在——
“为什么……”风间幸一只问了一半，就替目黑裕介操起心来，“目黑首领这样任命，底下的人不会不服吗？不会给您带来麻烦吗？”
目黑裕介回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立刻回答这话，而是对着旁边黑洞洞、静悄悄的另一个囚室道：“都偷听了大半天了，这会儿装什么乖巧。”
“是叫‘江川’吗？你似乎跟风间关系不错，去第四队给他当副手。”
“放他出来。”
首领发话，底下的人动作麻溜的不行，立刻开锁拉门卸镣铐一条龙服务，几十秒之内，稍显狼狈，但无论脸色还是精神都比风间幸一好出许多的刺客系异能者江川圭就被送到了目黑裕介面前。
“首，首领。”江川圭听墙角被抓包，这会儿心虚的厉害，被放出来后干脆糊上了这辈子最厚的脸皮，跟天野一圆会的人一样，直接用“首领”来称呼目黑裕介。
目黑裕介并没有跟他计较偷听的事情，反倒浅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他们两个顺着地下囚牢稍显狭窄的甬道朝外走去。
风间幸一也朝江川点头打了招呼，他原本还在想立住脚跟以后怎么把江川弄出来，没想到目黑首领直接把江川放出来给他当副手了。
一定要，好好干活报答目黑首领才行。
风间只停顿了一下，很快就追着目黑裕介而去。
江川圭鹌鹑一样乖巧地跟在两人身后：这种原本的公司破产了，被巨头吞并，他这个小透明反而被动跳槽、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的错位感是怎么回事？
走在最前面的目黑裕介脚步不紧不慢，声音也是温和舒缓的，重新捡起了之前跟风间的话头：“这样任命，底下的人会不会不服吗？”
“当然——”目黑裕介坏心眼儿地停顿了一下，听到江川圭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这才大喘气似地道：“会啊。”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自己辛辛苦苦为组织卖命，却被一个不久前还是敌人，甚至还是他们俘虏的异能者压在头上，他们当然不会服气。”
“那……”风间张口就想请目黑裕介收回任命，他并不执着于高位，更不想因此给目黑裕介带来麻烦。
不想目黑裕介说的是：“不过麻烦是风间和江川的哦，跟我可没关系。”
“武装部现在都是靠实力争取席位，入队就可以挑战比自己高位的队员，队长和副队长也在可以挑战的范围之内。”
“风间和江川要是守不住自己职位的话，我的任命根本毫无意义。”
这样无情的话，却让风间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没有给目黑首领添麻烦就好，而且，他唯独不惧跟人战斗。
目黑裕介又添了一句：“还有，压不住下面的人，无法让他们乖乖听命，并顺利完成任务的话……到时候可就真的很麻烦了。”
风间·社恐·幸一：……
“目黑首领，我……”
“到那时候，我是不会帮风间的。”目黑裕介开口堵了风间幸一试图退缩的话。把江川圭给他做副官就是为了在这方面辅助风间，不可以说不行，天野一圆会不养闲人。
组织战斗任务的话——看过风间带领众人伏杀三上遥斗那一场，目黑裕介知道他没问题。
他并不是想索求首领的偏袒和帮助！被故意歪曲意思，嘴皮子又没有目黑裕介利索的风间幸一急的说不出话来，苍白的脸上都泛起了少许绯色。
他越是这样腼腆局促，顾瑟越按捺不住自己的坏心眼儿。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一步跨进冬日暖阳之下，顾瑟站在出口旁边笑着回望身后紧跟着的风间幸一：
“当然，如果风间跟刚才在囚室里一样，抱着被子缩成一团在我面前哭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
最后面被阻挡住视线只听见了声音的江川圭：！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如果不是他听了全程的墙角，怕不是要脑补出3000字往上的不可说。
风间幸一刚开始还没转过弯来，只是本能地反驳：“我，我没哭……”
等他终于明白过来，已经踏出了最后那一步，整张脸都暴露在了明亮的天光之下，面若红霞。
浅草色的眼眸在今日第一次跟目黑裕介的墨色眼睛对上视线，他近乎羞恼地瞪着目黑裕介，眸光粼粼，整个人的色彩都鲜活了起来。
目黑裕介刚开始还憋着，笑意却止不住地从眼底一点点溢出来，最后终于变成了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快要恼羞成怒的风间幸一和满脸一言难尽的江川圭的注视下，目黑裕介总算勉勉强强维持住了首领的格调，用还不怎么稳定的声线强行给自己圆场：
“看到你能打起精神来真是太好了呢，风间。”
直播间里的观众已经变成了尖叫鸡，【啊啊啊啊啊啊啊——母胎单身的主播已经跟着长羽会馆的某人和某人学坏了啊啊啊啊啊啊————】
【刚刚，就刚刚，主播你是不是在调戏人家？就是在调戏人家对不对！？】
【不要抵赖，大家都已经看到了！所有人都可以提供呈堂证供！】
【啧啧啧，面若桃李，未语先羞~这是什么人间值得！】
【禽兽啊，禽兽，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怎么可以对自己的下属下手？放开他，让我来！】
顾瑟清咳了几声，潦潦草草地收敛了一下自己头顶的“恶魔之角”和身后的“恶魔尾巴”，用义正言辞的声音在直播间里发表声明：
【我才没有调戏他！】
不过是看起来太好欺负了忍不住（划掉）
不过是看他没有精神所以鼓励一下。
这都是首领应该做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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